“多病多灾多烦忧,少病少灾好个秋。”小道士清月跟在老道士后面,亦步亦趋,口中诵着不知怎么来的词句。
“是少病少灾少言休,清月。”老道背在身后的拂尘长了眼睛一般地敲在小道士的肩上,“不要胡乱修改祖师传下来的口诀。”
清月揉了揉肩,道:“师尊,您不是说要找个歇脚的地方,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找到。这都快把怒澜江从头到尾走一遍了。”
老道回头:“你这体质,能累坏才是稀罕呢。我们修道,最忌心浮气躁。别急,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与我们有缘的,终归能够遇上。”
清月却是没听,张大了嘴:“师尊,你快用八卦镜看看,我好像看见一棵大树。”
老道转过头去,没看到树,却是从怀中掏出八卦镜,对着前方一照,再次看向镜面。
只见镜面上显示着一棵参天大树,伫立在河岸旁边,就如同高山一般高耸入云,不知其顶。
“清月,歇脚的地方这不就找到了。”老道呵呵一笑,一挥拂尘,带着清月化作一道白光,向着大树的方向疾驰而去。
李橡杉正在修炼,虽说已经到了修无可修的地步,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每天日出之时一定修炼直到日上三竿。
却见一道白光奔来,李橡杉停了修炼,暗地里施展开纳音诀,却“听到”一老一少两个道士。
感受到四周若有若无的波动,老道看了看这棵修仙界明明很平凡的树种,一脸凝重地对徒儿说道:“这个树妖不简单。”。
李橡杉来了兴致,自在容颜术运转,在树干上与老道平齐的地方凝出一张脸来:“你还能看出我是树妖?”
“您树形雄伟,高不见顶,庇佑四方,自是容易看出来的。”老道一捋胡子,先给自己和徒弟各自加了一道精神屏障,这才慢慢悠悠地说道。
李橡杉见老道看出自己的纳音功,便也不再施展,又看那老道对自己心有防备,虽然心里感觉稳一点比较好,几百年来的寂寞还是催促着他开了口:“我被种在这里也不知道有多久了,平日里也看不到什么人,你们可以跟我说说这外面的事吗?”
老道见李橡杉言语恳切,知道自己是到了卦象所算之地,扭身对清月说:“清月,你且按着来路回去吧,我已到歇脚之处,自当于此建观立足。之后你就一人游历吧。”
“师尊,弟子明白了。”清月说罢,竟是头也不回地沿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老道这才回身对李橡杉说道:“您不用急,这近千年的事,我会慢慢说给您听。”说罢,拂尘一挥,盘腿一坐,自顾自讲了起来。李橡杉本是有万般疑惑,但见老道已经开始,便也不再做声,静静听着:
“万古云青开岩龙,龙佚蟒盘百万峰。
妖羚灭蟒拒凡门,千佛度羚诵金经。
墨机惊世争佛果,农典释源显道踪。
儒法阴阳百家起,终归道门清云宗。
清云治世逾千载,仙门訇开俱成空。
仙幻神迷九洲醉,百年求仙未得终。
李唐清心收半界,凡朝仙府自此封。
五洲中界凡烟起,四方灵山仙雾生。”
李橡杉听得真切,仔细想想,问道:“你说的这是这个世界的发展历程和大事件啊,现在的九大洲都分别是什么情况,总不能现在就是你最后一句‘五洲中界凡烟起,四方灵山仙雾生’吧,我在这修的。。。仙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年了。”
老道站起身:“是七百一十六年,树妖前辈,自我观逍游子祖师离宗至今正是七百一十六年。”
李橡杉奇怪道:“你......”“贫道源岚观苍松道人,唔,或许您知道我观逍游子祖师尘俗名讳李梦仙?”老道似乎知晓李橡杉的疑问,还未等他说完就开口问了出来。
“李梦仙....前辈?”李橡杉费力地从记忆中寻出这个唯一还记得的名字,道:“可是他说他是一介散修.....”树皮上栩栩如生的人脸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这个七百年来第一个进入他视线的人。
“祖师行事逍遥不羁,出言虚实参半。树妖前辈既然不信,可看这个。”苍松道人拂尘一挥,却是一件小巧物什从虚空中显出。
那是一尊白玉像,其上的面容相貌正与李橡杉从记忆中拼凑出来的“散修”李梦仙的模样万般相似。而此刻,李橡杉竟从这尊白玉像上感受到一股绿意盎然的能量正不断地向老道身上传输着,而那股能量李橡杉不能说是十分熟悉,但也好歹有印象:“这能量是灵刀飞影诀的‘飞影劲’?可是飞影劲是怎么能以这种能量的形式传输给别人的?”
苍松道人将白玉像掷出,那小物件稳稳落在一张古朴而素雅的桌案上。他又挥挥拂尘,那白玉像陡然变大,又内敛了光泽,看上去就像普通的石像一般。随着苍松道人手持三炷香向石像拜去,一个香炉也出现在那三炷香下,正好被苍松将香插了进去。
苍松冲着石像拜了三拜,这才对着李橡杉解释到:“此乃祖师秘法,可将一切技能、法术甚至是体力以能量流的方式传输给他人。树妖前辈,贫道到此,只为了却祖师遗愿,建一小观,守在前辈身边。”
李橡杉还未仔细琢磨这“祖师秘法”,猛地听闻“祖师遗愿”,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股伤悲,细细感受之下,才发现这股伤悲产自自身修炼到极致的纳音诀,心头一阵明了,这才向着苍松道人问道:“祖师遗愿是什么?”
苍松摇摇头:“前辈,贫道当下只能说这么多了,其他的一切,以后我会慢慢向您解释。”言罢,又道:“前辈,依您看,我这小道观,应该放在哪个位置好?”
李橡杉正沉浸在对修了无数遍的那些“先天功法”的进一步探索上,听到这话,随意地回了一句:“哪里都行,别去南边就好。”
苍松于是绕着李橡杉的树身看了一圈,仔细感受了一番南边,没感受到什么东西,但还是一甩拂尘,把一座道观“甩”了出来,落在了李橡杉的北边,也就是来时那条路的边上。
这一绕已经绕到了晚上,苍松走到李橡杉面前:“前辈,一切安置妥当,我这便去休息了。”李橡杉从“灵刀飞影诀”的修炼中回过神:“哦,好。”苍松鞠了一躬,控制着树旁的桌案与祖师石像飘飘悠悠地回了道观。
李橡杉回味了一番跟人交流的滋味,咂摸咂摸自己凝出的假嘴,终于是散去了这树皮面容,继续去钻研自己修了七百年仍然还是刚刚入门的“灵刀飞影诀”。对树妖,特别是李橡杉这种修了不得了的“仙法”的树妖来说,他们的时间总是用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