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整个人却被五花大绑,身上早已破破烂烂的道袍被扯碎了,魏沭阳被捆成一团乱麻,手臂被反剪在身后,双手双都脚被裹在衣袍里,却像个身残志坚的毛毛虫奋力扭动自己的四肢,张着嘴巴破口大骂。
真是宁死不屈!
徐允知脑海中豁然闪过这么一个词,“你可真是……自不量力,都说了不会让你死的还费那么大劲做什么。”
他唇角轻扯,冷淡地笑了一声后,也不管那人如何挣扎,只顾拖着他往地上那处八卦图上拖过去。
他要试一下,到底是不是他猜测到的那个方子。
沉重的石壁声下在耳边回响开来时,魏沭阳骂得更加难听了。
果然,老天到底还是眷顾他一些。
徐允知掏了掏被吵得不轻的耳朵,扯着地上捆绳,准备将这头骂得颠倒黑白的毛毛虫一块带出去。
其实他被吵得脑仁一直抽抽,只不过是没办法,要不是上面来话说要活的,他怕是都没法克制下来就直接把这烂虫子给剁了。
“闭嘴。”
徐允知冷呵一声后,再忍耐不得,索性直接一手刀向人脖颈砍下去,将人直接劈晕。
尽管过程粗暴,但好在世界一下安静了。
耳聪目明,神思清净,他也能好好着手接下来的计划。
只是越往底处走,墓室越是四通八达,暗器埋伏越是防不胜防,借着摇曳的烛火,他也说不清楚这是他经过的第几个令他大开眼界的墓室。
只不过是墓宫顶部悬着的七颗如北斗七星般陈列在穹顶的夜明珠灿然夺目,华光溢彩,无不令人目眩神迷,恍若置身仙境。
可仙境之中,黄金珠宝,丝绸玉器,陶瓷瓦器,宝剑寒锋,像是被盗墓贼翻箱倒箧后胡乱堆砌一地,杂乱无章,看得有点洁癖的人忍不住想要动手清理一番。
可盗墓贼既然都找到这一处奇珍异宝了,怎么不把这些宝贝统统运出去?
反而弄得乱七八糟,跟拆家一样。
真是暴殄天物。
打量着眼前这一座墓宫,徐允知不由惊奇。
奢靡华丽,金碧辉映,恢宏磅礴,都不足以概括,这尚且还不是主墓室的风光,能有这么大的财力置办如此身后事,墓室主人的身份想必在当时也是首屈一指。
“怎么不等我就自己出来了?”
猝不及防那一声空灵的声音在密不透风的身后响起时,徐允知掀起薄薄的眼皮,顺着视线所指的方向觑一眼过去,果真是那小怪物懒懒散散地拖着步子从一片漆黑中走了出来。
“自己乱闯乱撞,也不怕碰见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徐允知眉眼微低,忽而一笑,颇似玩味。
本来还想着就这样直接把老头带走,剩下这小的,孤苦伶仃该如何生存。
如今正好,买一送一,劫了老的,也不能落下这小的。
况且这小的似乎更邪乎。
一个老骗子。
一个小怪物。
徐允知提了提身后的捆绳,笑意淡淡,神色一派自然:“我是一定要带走他的,你呢,要跟我一起出去吗?”
央央微微一怔,似乎被这年轻男人说这话时的轻松仪态给吓到了,默了好一会,她将视线从地上那坨东西移开,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他。
“外面有什么好的?”
“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外面好吃的好喝的好玩数不胜数,山河万里风景如画,地大物博民风和乐,你不是爱吃姜片糖吗?胤都仙乐街的糖铺屋的甜品琳琅满目,你若是去了会发现比姜片糖还好吃的东西。”
满室流光灯火撩人,年轻人的声音带着丝丝蛊惑。
央央微顿,往前提了提自己手上的玉葫芦:“你不是说我给你取水回来就给我糖吃吗?”
徐允知喉咙微哽,倒是没想到她能绕回这个话题,蓦地倒有些心虚:“那是最后一颗了,抱歉,刚才骗了你,等我回了家……”
他没有说完。
“那我这水……”央央好像也没把他的话放心上,还朝前晃了晃手上的玉葫芦。
葫身白玉所制,质地清透,能明显看到里面晃动的一片澄澈。
“真给我喝?”
“拿都拿来了,总不能倒了。”
“也是,不喝白不喝。”
两人相视一笑。
豆蔻年华的少女脸上笑容单纯又和煦,春光暖暖,春意浓浓,莫名让人想起春夏之交含苞待放的白莉莉。
徐允知微抿了下薄唇,似乎觉得喉咙间的干渴比起任何时候都要难耐,也不再多疑她带来的东西是否有异,遵循身体的需求,接下来那水。
可能也是这几天被渴得狠了,他在第一口没察觉出任何异样时,便喝得有些急,一滴两滴水渍顺着那一截修长的脖颈滚下,落在那青筋凸起的脉络上,泉水甘甜,刺激得喉结滚动疯狂,水珠调皮,又埋入令人想入非非的衣襟中。
央央等他喝完,才问:“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被关的那一个?”
“难道不是吗?尽管你可以出入自由,但最后还不是回来了,是因为这里有东西困住你?”
掌心处还握着被他攥得温热玉葫芦,里面液体所剩无几了,徐允知依旧有些觉得意犹未尽。
他摩挲了两下玉葫芦暖玉一般的质感,才依依不舍地将其归还。
“这老骗子不会拿你炼他那什么仙药吧?”
拖他博闻强识的功劳,记得早些年在太学里闲来无事时点灯遨游研读过的几本鬼怪志谈,其中不就有歪门邪教抓了花季少女制炼什么延年益寿丹。
央央接过,却道:“他是犯了事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带走他?”
徐允知:“的确。”
对于她避而不回的问题,徐允知没有再继续深究下去,毕竟他也没指望这个古怪的少女能在短时间内对他放松警惕。
“所以,你跟我走吗?”
他再一次提出邀请。
央央心中一乐,似是觉得他自信的样子十分可笑,再次转了一眼墓宫,或许在别人眼底凌乱不堪,可落她眼中却是乱中有序,一处一物都有它归属的位置。
因为翻箱倒箧的“盗墓贼”是自己,监守自盗的人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