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科拉尔蒂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起搏声。整个大厅静悄悄的,只剩下年轻女子身后目光交织的闪动。
等着看笑话的,惶恐不安恐怕涉及到自己的,还有那几个整天顶着死鱼脸的老油条。自己再熟悉不过他们的脸色,当初她刚接任市政部副部长时,觉得这里与基斯坦亚的其他地方并无区别,甚至宁静上几分。在这里,一切的生活气息都被包裹在这座战争堡垒漆黑的城墙之下。
直到那一天雨夜,直到那个外来的,与自己同乡的调查员因为调查边境问题,永远地倒在了亚尔维拉夫主城区的城墙前。
“外来者”,他们这样叫他。
她记得她看到报告书上的“意外死亡”四个字时,她的心里只余下愤怒,以及从未有过的死亡的恐惧。
科拉尔蒂的手不由的握紧。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在撕扯着她的心,她的灵魂。她想起了那位小调查员死后,她那位“敬爱的”上司对她笑着说:
“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毒蛇的匕首绕上她的肩头。而此后无言的沉默压迫着她的灵魂。
她能如何?连那个帕雷斯顿学院毕业的前途无限的小子,都倒在了亚尔维拉夫高塔的阴影下。她这个“外来者”,又能如何?
她妥协了。
她无言地看着他们的贪污,看着一份份文件被送上自己的案头。那些人,他们揣着亚尔维拉夫人的钱,贪婪地奔跑着。
自己无需知道,自己也不想知道。
可是,当她看到城外那群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们绝望地躺在地上,随着汽笛声一同死去时。她又回忆起了那一天,那一个平常的早晨。
“这背后可能涉及到许多人,你要再查下去,可能你回去没人给你好脸色看。”
“科拉尔蒂,你看到了吗?”
“什么?”
顺着男子的手看去,她的眼睛停留在一对流浪者兄妹的身上。
“我别无选择,至少我的心是这么告诉我的。既然我看到了,既然我出现在这里,既然我有这个能力,我已行进到此,那么不管路的前方是什么,我只能继续向前。”
继续向前。
若是前方唯有死亡,为什么还要继续向前?
科拉尔蒂抬起头,恭敬地回答到:“这是我的失职,大人。我自愿接受责罚,听从审判院的裁判。”
“不。”
塞拉尔德靠在椅子上,笑着说道:
“我需要你一一核实这上面的每一项不合规出入。在此期间,你必须留在这里,不得随意走动,一切无关人等不得与你有任何交流。”
什么?
当这句话被说出口时,科拉尔蒂就已然知道自己又已别无选择。
身后的目光愈发沉重,而她愈发的不安。
作为一个“机器人”,她从未探究,也不能探究这些钱背后的去处。这帮自以为是的“亚尔维拉夫人”,从不希望她分去他们的哪怕一小块“蛋糕”。只有实力相等之人才讲利益分配,而自己,只是为了保命。他们不准,也不屑让她窥探背后的机密。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狗屁的“打压气焰”,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一块石头,丢出去用来试探塞拉尔德的态度。真是可笑啊,现在,石头握在了对方的手上,反倒对准他们自己了。
可是这块石头不过是一堆碎屑罢了。
“我明白了,大人。”
科拉尔蒂知道往后自己的日子会有多难过。为了保命,她需要顶住压力,将那些大的漏洞抹去。
一边是亚尔维拉夫,一边是帝国。
贪赃之人无非就是想要大的秘密得以守住,而行府那里无非是想要打压一下地方的气焰。只要丢出去几只小虾米,应该还算好解决。
等等,他刚刚说的是什么?
“亚尔维拉夫边区”
那个塞拉尔德来这为了什么?
解决哈多叛乱。
为什么那么多的文件,他就只抓着这一个讲?
五年前,边区建设款,调拨.......
科拉尔蒂的瞳孔猛地一缩。
哈多叛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多伦纪772年,
五年前。
那个年轻调查员什么时候死的?
还是五年前。
她又一次感受到毒蛇缠上了她的身躯。那股令人窒息的感觉充斥着她的每一条血管。
天平至此开始倾斜。她终于明白了她的小同乡临行前给予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生于此时,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