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在成启的耳边环绕。
“世界的另一面？”口中默默重复着这句话。
“还是不了。”
沉默的十秒钟，成启开口，这个决定并没有犹豫，他看着龙尚元，后者的脸上浮现一丝惊讶，或许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拒绝了。
“为什么？我能问问理由吗？”
龙尚元很好奇这个少年的想法。
一般情况下当人了解到自己认知之外的新奇事物时，第一反应肯定是好奇的，会犹豫不决的想要去见识。
因为哪怕真的害怕，但好奇心有时候能超过恐惧。
“你说的那个世界，我并不是很感兴趣，虽然听完你说这一切，真的很神奇，发生在我身上也确实令我匪夷所思，神权也好，猎人也罢，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消灭噩兽，我不觉得自己能成为英雄。”
成启声音平静，他没有对于自身成为某种特别存在的喜悦感。
“要是换成那帮坐指挥室或者办公楼里的人来，他们肯定会和你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样的大话，我不喜欢，所以我不会说，但据我所知，普通人的世界里，你活的并不愉快吧？
你的叔叔婶婶对你很刻薄，自己一个人住，吃穿用度都很拮据，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为了学费为了生活，一直以来都在打工，今天也是刚忙完对吧。”
龙尚元同样平静，彼此都在认真的倾听对方的言语。
“你监视我？”
他的话让成启脸色不太好，有些生气。
“算不上监视，我又不是坏人，最多算是了解，知己知彼嘛，虽然你不是敌人。”龙尚元笑道。
唉————
叹气声很无奈，龙尚元的话像划开成启伤口的锉刀，但很快脸上再次回归平淡。
不愉快，这是事实，不能因为别人说了实话自己就生气，那改变不了什么，他很久以前就把脾气给搓没了，坏脾气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不愉快是真的，事实也和你说的没什么差别，但我还是想待在这里。”
成启说谎了，他并不是非要在这个地方，其实高中毕业后，就算考不上大学，上个普通专科，再不济跑去其他城市打工，他也会离开，把房子卖了，拿着钱离开这里。
本来他不打算卖房子的，或许是心中还抱有一丝父母回来的希望。
可这两个月，成丰一家的骚扰实在太过频繁，这种纠纷很难，对付无赖如果你本身不够低下限，那么远离就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为什么要拒绝？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不想死。
这个没有明说，却也是他的真实想法，从今晚所遇到的一切，哪怕摘选一丝出来，都那样的匪夷所思，那轻松致自己于死地的噩兽，被这个男人抬手就解决了。
他说那还是没成长起来的？
所以世界的另一面，是不是充满了随时能杀死他的怪物？
就算龙尚元说他现在是什么七大神权之一的适格者，可那又怎么？
就算自己现在真的异于常人了，那又怎么样？
谁知道真的还是假的，就好像在平淡无奇的日子里，一个人突然跟你说，你有一把很厉害的武器，然后问你要不要去战场，可战场上随便一颗子弹就能送你上西天，虽然你的枪更厉害，能一发穿二，那又怎么样？
人不会对没有概念的事物而产生莫名的自信。
相比随时都会嗝屁的世界，还是当个普通人更适合他。
就是不知道自己现在会不会比以前更加扛饿，如果是的话，那可就能更加省钱了，跑外卖爬楼会不会更轻松呢？
不知不觉，成启的脑子就飘到了其他地方。
“我尊重你的想法，哪怕你是我不可或缺的人，但你依旧可以遵从自己，世界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管是这一面，还是另一面，都需要努力活着。”
“不可或缺？我想我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成启黯然。
“也许你有呢？不过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我不干涉，但我还是还要提醒你，时之哀选择了你，所以普通人的生活也会离你越来越远。”
“为什么？”成启问道，这话让人听着心慌。
“还记得我说的吗，噩兽以人为食，吞食越多的人祂们就越厉害，我们这样已经觉醒的适格者，在祂们眼里可以说是千年芝，万年参呢，特别是实力还没有成长起来的适格者，更是首选。”龙尚元笑着，这次的笑反而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这…”成启哑口了。
“其实当个猎人没什么不好的，虽然对付噩兽很危险，但福利高啊，待遇好，完全不需要担忧任何经济困难，还有人指导你如何掌握力量，如何变得更加强大。”
“待遇好？猎人还给工资？！”
成启似乎听到了比较重要的事情，一个比变强更重要的事情。
“嗯哼，猎人也有妻儿父母要养的嘛，不给钱谁干呢，又不是吸血鬼组织，光吃不给的。”
“有多高啊？”成启小声问。
“分等级，像你这种新手，对于猎杀噩兽所能提供的帮助并不大，更像是实习生，所以待遇是最低一档，一个月也就五万块吧，加上各种节日福利啊，保障啊什么的，一年大几十万。”
说到钱，龙尚元反而多了些无所谓，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在一个穷鬼面前说自己视金钱如粪土，这是很可恶可耻的行为。
听到一个月五万块的时候，成启就已经愣住了，五万块！！哪怕他从初中开始攒钱，打工，省吃俭用，一直到如今也还是触摸不到的目标…可现在他居然说一个月就有五万块。
“好了，不说这些题外话，噩兽已经解决了，我该走了，既然你选择当一个普通人过完一生，那么今晚的事情就当做是一场梦吧，我得走了。”
龙尚元起身，正准备走，成启喊道：“等一下！”
“嗯？怎么了？”他回头，笑得纯真。
“我刚才，考虑了一下，要不我还是加入你们吧，当个猎人也挺不错的。”成启干笑。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龙尚元饶有趣味。
“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不是你说我是不可或缺的人嘛，哈哈。”
成启还好看不见自己的嘴脸，不然真的会想给自己一拳，不过这些不重要！高薪工作才重要！成启已经把这件事当成了工作了。
你和一个人说，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开阔眼界惊险刺激，你来不来？
一般人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但你换个说法，比如去一个地方上班，虽然危险，但每个月最少有五万块，而且随着你的能力变强工资就会更高，越厉害死亡的几率越小，那么你就会心动了…
“哈哈哈，你变脸挺快的嘛，不过没关系，我随时都欢迎你，所以确定做出选择了？”
“哈哈…生活所迫。”
赚钱嘛，不寒碜。
龙尚元看着这个少年，笑脸之中藏着一丝不溢言表的难过。
其实从他们来到南城的一开始，龙尚元就已经在偷偷关注这个少年了，虽然时间不长，但他也看出来成启的生活并不容易，相比同龄人，他过得有些太艰苦了。
“其实按照常规流程，你需要先到猎人指定的新人培训基地，经过了各种训练后，再分配猎人小队，不过鉴于你的能力突出，我现在决定直接邀请你加入我所在的小队，你有没有兴趣？”龙尚元说。
“还能这样？你们小队很缺人啊？”成启有点怀疑了，既然有正规流程，怎么还走后门？
“一直以来都挺缺人的。”龙尚元很诚实。
“你的小队不会是那种要经常出生入死的吧？”
一个公司如果常年缺人，肯定是因为人员流动太大，这种公司不适合待，同理，一个和怪物生死相拼的猎人小队如果缺人，肯定就是经常有牺牲…
“放心吧，我的小队死亡率在猎人里算很低的，而且一般适格者想来我都不一定要，你应该高兴。”
龙尚元老实诚恳，见成启还有点犹豫，似乎能看穿他的想法，他继续说：“一个月给你两个五万怎么样？”
龙尚元比出两根手指，边摇边笑。
“我加入！”
坚决，果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毕竟那个是足足十万块钱一个月！犹豫一丝都是对金钱的不尊重。
“很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龙尚元的语气肯定中还带着自夸。
“我能问问，你一个月有多少钱吗？”
不知为什么成启突然就有了这个好奇。
“我都是给你发工资的人了，我对钱没兴趣，钱就是一串数字，冷冰冰的数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