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出奇的静。
萧府,一轮弧月升起,静挂诸天,今夜无风偏偏很冷,那种冷不仅外面温度的冷,而是灵魂深处的冷。
萧广早就情死神消地坐在院子中,那个婴儿还在嚎啕大哭,萧广也仿若没有听见一般。
萧夫人还躺在床上,不过被一张白布盖着,一股无限落寞的感觉袭透萧广全身,他还是无法接受这种结局····
刀疤面二哥萧螣今夜巡防,听见屋内婴儿啼哭,知道大哥的孩子出世,便走了进来,一眼便看见萧广颓然坐在院中,不用说萧螣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几步走到萧广身边,轻轻拍了拍萧广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大哥,节哀·········”。
语毕萧螣两眼一横,爆出精光,望向屋子里面,接着大步走了进去,大嫂以命保下的孩子,他也想看看那孩子究竟长什么样,大嫂这么做到底值不值!
一进屋,萧螣便从丫鬟手里将婴儿抢了过来,目光接触到婴儿的一瞬,萧螣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两眼放大,面皮隐隐抽搐,接着竟露出惊恐之状。
手里的婴儿哪里是个婴儿,简直就是一个妖怪!
只见这婴儿尖脸猴腮,脸上长毛,面相丑恶,目露凶光,整张脸跟马脸一样长,尤其是那双眼睛,明显与婴儿不符,看上去老道深沉,瘆人无比。
萧螣将婴儿抱在怀里,越看心里越是发毛····,终于忍不住大声道:“大哥!这玩意长得跟怪物一样,不能留啊!”。
“这就是一个怪物!”这样一个怪物一出世就克死娘,留在府上,这萧府以后只怕都要鸡犬不宁了。
萧广叹了口气,看着院里青光,满地月华,神情落寞,婴儿刚出生时他就看到了这孩子种种怪状,可萧夫人却如获至宝般宠爱这个孩子,无论孩子多丑都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萧夫人唯一的遗愿就是把这个孩子养大,他答应了,这是他做为一个男人的承诺·····
萧广霍然起身,将目光放到另一边,喉咙挤了挤,发出颇为沉重的声音:“这个孩子我已经答应阿岚要把他养大,先且不管········,外面虎视眈眈的匪寇才是重中之重,今晚巡防,可有发现什么不寻常之处?”。
萧螣直接将婴儿丢给了丫鬟,大步跨出,拖着一柄两丈长的霸王枪,枪头在地面上摩擦出一串明耀地火花来,霸王枪往地上一竖,萧螣掷地有声道:“大哥,我觉得你多想了!那大盗九黎虽然名头极大,不过他的人马都是一两年建起的新兵蛋子,战力能强到哪里去?反观我们萧府操兵多年,又岂是一帮匪寇可以轻易撼动的,今晚我带队一共遇到那些匪盗三次,那群鼠辈一冒头就跑,八成是已被我手里的,霸王枪吓得屁滚尿流了,哈哈哈”。说着萧螣朗声大笑起来。
闻言,萧广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继续道:“三弟萧芥回来没有?难道出事了?”。
萧螣道:“能出什么事,凭三弟的本事想要走,那群匪盗断然是留不住他的!”。
萧螣气势如豪,信心满满,萧广却沉思起来:“不怕一万,就爬万一,倘若三弟真的出世,我就是拼尽萧府之力,也要让王家血流成河的!”。
正当两人细纾谈论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广二人举首望去,只见漫天繁星之下,两道身影从外面快速走了进来。
前面那个是一只眼萧骖,浑身魁梧,足足两百多斤重,肩上扛了一张百石弓,走起路来昂首阔步,一进院子就朗声道:“大哥,你看谁回来了!”。
只见后面跟着一个剑眉突起,双眼凌厉,脸上有几分傲气的男子,这男子阔步走了过来,这正是萧芥!
萧广一见到萧芥就大步迎了上去,直接将萧芥牢牢抱住,搂在怀里,道:“三弟,幸苦了!两天了!你终于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了?王家有没有答应来援?”。萧广满脸焦躁地看着萧芥道,王家的态度直接决定着萧家的命运!这也是萧广做为一家之主最关心的事。
萧芥道:“答应了!我与王家主约定好了,明日日出,便是亡掉这群盗匪的时刻!届时狼烟一起,我们便带上人马直接朝匪盗西山的大本营袭去,王家的人马躲在一里地外,看到狼烟会同时出兵,将盗匪前后夹击,让其无可退路,一举全歼!”。
萧广听了眉头皱的更紧了,问道:“王家没有人来?”。
萧芥道:“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萧广语气颇厉,似有责备之意,道:“那还不赶紧叫贵客进来······”。
萧芥大步迈出,接着便领了一个人进来,只见这人一身罗衣缠腰,个子很矮,身体臃肿肥胖,走几路来都要喘气,一进来眉头一挑就拱手笑道:“这位就是萧家老爷吧?幸会!幸会!”。
萧广笑道:“幸会,幸会!不知阁下大名,如何称呼?”。
那矮胖子道:“大名不敢当,鄙人杨虎,乃是王家管事,此次一同前来的还有王家二爷”。
萧广道:“那还不快快将二爷请进来!”。
杨虎道:“二爷这几日感了伤寒,吹不得风,只要一碰到风便咳嗽不止,现在围得严严实实的,方才没有一同来就是去客房安置去了,现在只怕已经躺下了”。
“哦?”萧广闻言一愣,听了几秒,呵呵笑道:“无碍,既是感了风寒,还能来此,足见王家诚意,就不必去打扰二爷了”。
萧广说完,与身后的堂兄萧狂对视一眼,萧狂即点了点头,这萧狂之前曾和萧广争夺家主之位,眼力,实力,都和萧广不遑多让,甚至更甚一些也不为过,两人之前一直不怎么对付,可真遇到家族存亡这种事,两人还是如拎弦为线,吊在一起的,一同御敌才是二人共同选择。既得萧狂肯定,萧广道:“王家主既然派阁下前来,想来是能当大任的,不知王家对那大盗九黎态度如何,明日如何对付盗匪,详细的计策为何?”。
“哼!”,不料,萧广这一问,杨虎先是冷笑一声,接着冷笑道:“杀几个盗匪要什么计谋,其实不瞒萧老爷,这大盗九黎在来萧家前半月就盯上王家了,在王家徘徊了半月有余,后来被家主带领人马杀了百余匪盗,这才离去,没想到竟然来到马魁镇,盯上你们萧家了,此事我王家一直未对外透露,所以邻近几个镇都不知晓此事”。
萧狂这时点了点头,半月前确实见王家天天有和尚烧香,念经声传出,门前挂满白挂,却没有对外报丧,想来怕那大盗九黎趁机搞事,才丧事简办,原来竟有这么一出。
杨虎接着道;“我王家当时也死伤几十人,没想到这大盗九黎竟然如此嚣张,居然跑到马魁镇这边,明目张胆在西山安营扎寨,想要连萧家一起吃掉,前日萧芥爷去了王家,家主经过一天讨论,决定派一半人马,接近一百五十人前来驰援,明日只要萧家主一声令下,攻向西山,我方隐藏的人马就会冲出,将那群盗匪杀个措手不及!”。
萧广闻声额头微蹙,方才杨虎在讲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杨虎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一个人说谎和讲真话是有区别的,只要杨虎露出一丝丝不正常,萧广便可判断其所说真假,只是萧广却什么也没发现,杨虎说得自然顺畅,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
似乎看出萧广心中所想,杨虎愁眉道:“萧老爷难道还不信?”。
场面微微有些尴尬,两方都不说话,尴尬了几息,萧广方才展容一笑道:“杨管家说的哪里的话,围攻大盗九黎这事可不是小事,怀疑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既然王家如此豪爽,已经准备好了,那请杨管家放心,明日一早,我萧家必举族进攻匪盗老巢,给贵方创造一个好的机会···”。
杨虎闻声一喜道:“最好如此,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复命了,眼下距天亮还有七八个时辰,此刻,王家的人马早就聚在魏河前了,只等一声令下了,待我回去与家主细说,明日必取大盗九黎人头!”。
萧广笑容满面连连答好,接着又看了眼旁边的萧骖道:“萧骖,你也跟着杨管家去吧,既是合作,两边都有人这才让人放心···”。
“是!”一只眼萧骖道,拿着百石弓缓缓走出,毕竟王二爷都押在这里了,萧家不表示一下,实在过不去,只见杨虎道:“那萧老爷,就告辞了”。说罢大步迈出,萧骖瞅了眼萧广也跟着杨虎一同出门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