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钧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拿着手机，坐在那一动不动，如同一截枯木。
“亲爱的，怎么了？我刚才听到说什么欠钱了？谁欠钱了？”罗颖问道。
“我爸说……”
“说什么？哎呀，你快说啊。”
“我爸说，我们家破产了，还欠了十个亿！”
“什么？怎么会这样？”罗颖张着小嘴，目瞪口呆。
从天空跌落尘埃是什么感觉？
石钧现在知道了，并没有太过激动的情绪，有的只是迷茫，无力，以及大脑一片空白。
十个亿，以前也没觉得是多么了不得的数字，但此刻，当它变成负债，就如同大山压顶，几乎让人窒息。
这意味着，他们家此生此世都可能还不清这笔欠款，此生此世都要背着巨大的包袱，未来？还有未来吗？
石钧还在发呆，罗颖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到，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也不知道。
直到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划了好几下屏幕，他总算接通了电话。
“谁啊？”
“我，秦浩啊。你在哪呢？”
“在学校。”石钧晃了晃脑袋，终于恢复了些理智。
秦浩是他的好友，也是高中同学，因为都在京城，所以两人时常联系。
“兄弟，江湖救急，先借我五万块钱。”秦浩说道。
“我没钱了。”
“你蒙谁呢？五万块你会拿不出来？”
“我家破产了。”
“真的假的？”
“真的。”
石钧突然想起，秦浩还欠了自己二十多万，这些钱对现在的他应该很重要。于是道：“你把之前借我的钱还我吧！”
“啊？我……我没钱。哎，手机没电了，先就这样啊。”
对方挂断了电话。石钧看着屏幕，苦笑一声，心里突然有些悲哀，这就是他所谓的好友？
深吸了口气，石钧站起来，突然发现罗颖已经离开了。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当石钧回到租的房子才发现，罗颖的物品已经不在了，房子里翻得乱七八糟，像是刚被盗窃过。
石钧再次拨打罗颖的电话，这次直接被挂断了。他又打开威信，问她情况，无人回复。
他已经明白了什么，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为什么啊！？
难道，之前的那些感情都是假的？她只是为了自己的钱？那一颦一笑，那温柔似水，都是伪装？
他不敢信，也不愿信，可，事实让他不得不信。
并没有多少心痛，只是无奈，是该怪别人太现实，还是怪自己识人不明呢？
坐在沙发上，石钧的心依旧很沉，但他努力调整了情绪，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帮家里渡过这个难关。
给老爸打了个电话，这次是老妈程晓云接的。
“妈，我爸呢？”
程晓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爸躺床上休息呢，都两天没合眼了。”
“妈。您跟我爸都注意身体，世上没过不去的坎。”
“哎，妈知道，就是你爸，他受的打击太大了。儿子啊，你爸给你买了出国的机票，你赶紧准备一下，出去躲躲。”
“那您呢？”
“我不能走，我走了你爸更撑不住了。”
“那我也不走。有什么困难，咱们一家人一块面对就是，不就十个亿吗，还能不让人活了不成？”
“你这孩子！唉……”
挂断电话，石钧躺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会，结果肚子的饥饿感又喊醒了他。
他这才想起，自己午饭还没吃呢！
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他胡乱拿了两袋饼干一包牛奶，就这么吃吧！
当天晚上，石钧接到了罗颖发来的消息：
“石钧，我已经搬出去了，不要找我。我现在难过极了，白天的消息对我的打击实在太大。我原本憧憬着美好的生活，希望跟你走到婚姻里，但今天的消息摧毁了这一切，一切都没了，我们两个已经没有未来。我想了又想，我们还是分手吧！我的东西已经带走了，如果你还念一点旧情，那就不要再联系我了。我们从此两不相欠，相忘于江湖。”
石钧怔怔的看着这段话，半晌，轻叹了口气。
好聚好散吧！
想了想，他还是编辑了一段话作为回应，刚点击发送，结果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艹，真特么贱！”
他气的大骂一声，手里的手机差点扔出去。
……
几天后，老爸打来电话，公司已经倒闭，正在进行破产清算。
没过两天，法院的人又找到石钧，把他的跑车跟其他贵重物品都收走了。
至此，他们家重归赤贫。
石钧收拾了一点生活用品，从租的房子搬了出来，暂住学校宿舍。
放心不下父母，他又买了回家的火车票，匆匆赶了回去。
石钧没有坐火车的经验，买的是硬座。从京城到他老家，坐火车得近二十个小时，等到站时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出了车站，石钧远远的看到了在路边等候的老爸。一米八的大个子，此刻正佝偻着身子，站在阴凉处抽烟。
“爸！”石钧喊了一声，快步跑过去。
石岩抬起头，连忙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
“这一路上还习惯吧？”
“还行。”石钧看着老爸有些灰白的头发，眼眶都红了。
石岩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多大的人了，哭什么？多大点事，你老爸我能白手起家，就能东山再起。”
“嗯。”石钧吸了吸鼻子，道：“咱们快回家吧！”
“好！”
石岩领着儿子来到公交车站，等车的功夫，父子俩聊了起来。
“爸，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有啊。我正找工作呢，等风头过了，再想创业的事。别看我今年四十多了，身体还棒着呢，早晚能起来。任正飞不也是四十多才开始创业吗？”
“那想好做什么行业了吗？”
“还没有，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你能成，反正都现在这样了，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哈哈，说的对！人生不过一个闯字，我还嫌以前的生活太枯燥呢，也好，我再体会一遍创业的乐趣。……哎，车来了！”
公交车缓缓停下，等车的众人蜂拥而上，挤的不可开交。石钧还在人群外犹豫，石岩却已经用力拨开人群，拉着儿子上了车。
后排还有座位，俩人奋力挤过去，却只占到了一个。
石岩要儿子坐，石钧却把他按在座位上：“爸，你坐吧，我坐了一路火车，现在就想站会儿。”
他这倒是实话，在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后，此刻站着真比坐着舒服。
石岩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推辞。